栗子树和独舞

Amanda, bostonese.com 专栏作家

Labour is blossoming or dancing where
The body is not bruised to pleasure soul.
Nor beauty born out of its own despair,
Nor blear-eyed wisdom out of midnight oil.
O chestnut-tree, great-rooted blossomer,
Are you the leaf, the blossom or the bole?
O body swayed to music, O brightening glance,
How can we know the dancer from the dance?

刘沂峰的独舞《秋忆》(邹新中摄)

我非常喜欢文德勒对这一段的解读。我曾经开玩笑说,读诗提前帮我解决了在“变老”这个不能逆转的过程中会出现的心理危机。



这是叶芝在60多岁的时候写下的一首诗。他去参观学校,心不在焉地听修女介绍孩子们的学习生活。眼里看着这些“丑小鸭”们,心想没准以后也有一,两个可以长成天鹅,就象他一生里的挚爱—毛德.岗小姐。再转念一想,毛德.岗跟他年纪差不多,再风华绝代的美人也会老去。柏拉图那样的哲人也会变成一老翁。我们作为父母,作为情人,或者出自其他原因(比如宗教,哲学等)把自己爱恋的对象理想化。终归有一天,他们会被打回原形。我们会不得不面对现实。这个时候支撑我们继续爱下去,活下去的力量在哪里?

叶芝的第一个答案是开花的栗子树,有枝叶,有深厚的根基,每年到了季节就一定会开花。叶芝初稿里用的是红艳艳的山楂树,更多代表了年青人之间的情爱(张导的电影就是个例子)。后来他改用栗子树,朴实一些,强调的是根基,是“年复一年”的自然规律。

这种自然规律显然不包括作为“人“的一种主观的,精神上的力量。叶芝的第二个答案是一个舞者,跟着音乐摇摆身体,眼里闪动着快乐的光芒。他/她的身体可能有很多伤病,可是在心灵深处,这个人开心得不得了。这种美,不是从绝望里来的;这种智慧,不是从灯尽油枯里熬出来的。文德勒在这里指出,叶芝的厉害在于,他不是一味的说,只要我们用上积极心理学,生活就会开满鲜花;他把伤痛的,绝望的,灯尽油枯的生活跟美的,快乐的,满足的生活这两种状态都真实地展现在我们面前。以后的几十年可能是一种漫长的折磨,也可能是一曲欢歌。我们要格外的小心。

叶芝的初稿里不是独舞,而是双人舞,是在镜中分不清彼此的两个人。他改成一个人的舞蹈,也算是对毛德.岗小姐的死心。在我们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跟挚爱的人一起生活以后,我们的快乐来自于哪里?

叶芝的答案,通过文德勒的解读,就是在面对这些不能逆转的事情(变老,失去挚爱等)时,我们随着年纪的改变以及阅历的差异,会作出新的,不同的回应(inventive responses)。就象这个跳舞的人,音乐响起的时候,动作,姿态和情绪都会不一样。只要音乐不停,这个人就会一直跳下去,想着后面的舞步,完成更美的一个旋转或跳跃。